1991年,正是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前一年,整个中国都处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轨轨的前夜。我所在的那个小山村的温饱问题还远未解决。米饭不够,红薯来凑,每天轮到吃饭的时候,一碗饭中有大半碗是红薯。红薯这东西,初吃还好,一直吃就腻味了,吃到后来,感觉五脏六腑都甜腻腻的粘在一起、/span>
米饭都不够吃,肉就更没有了。不过有时候我们也会尝到一些小鱼做的汤,那种小鱼我们叫它麦杆,意即象麦杆一样的瘦小,野生的,在村中的池塘里到处都是。每逢大人们到池塘洗红薯叶(可以做菜)的时候,成群结对的小麦杆就会游过来,吃一些洗剩下的叶子及小虫子之类,小孩子们就会拿着个畚箕候在旁边,瞅准机会一畚箕捞下去,总能捞到一两尾来不及跑的麦杆,聚得多了,也能熬上一碗香喷喷的麦杆汤
村里的池塘里还放养着鲫鱼、草鱼和鲤鱼,这些都是归村集体所月/span>,由村里指派的王老五看管。这些鱼养了有两三年,个头要比麦杆大多了,一条顶得上二十几条、/span>1991年的夏天,我已经看到有些人冲破王老五的禁令,趁王老五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在村中的池塘里钓鱼。于是我也照章学习,偷偷地从母亲拦园子的竹栅栏里抽出了一根做成了鱼杆,又从母亲纳鞋用的白线里面抽出了一根做成鱼线,然后从母亲缝衣用的针里面偷出了一根,用火烧红后做成鱼钩。穿上线,系在竹竿三/span>,就成了一杆简单的鱼具了。我拿着这杆鱼具急匆匆的去钓鱼了、/span>1991年的鱼是如此饥渴又如此老实,钓饵刚刚放下去,一条鱼就急匆匆地咬钩,急匆匆的上钩了,它拉着浮萍一劲地往水深处跑,我赶忙往上拉,鱼似乎有些大,白线绷得直直地,经过一番较量后,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,那根细细的白线从中断为两截,鱼带着我的鱼钩跑了,剩下我拎着根空空的鱼杆站在池塘边,傻傻的、/span>
没有了鱼钩,我钓不成鱼。听人说,鱼受伤后呼吸不畅,总要浮头的,受伤的鱼也比较容易逮住。夏日的早晨,所有的鱼都在浮头,我拼命地想从那些鱼头中找到那个属于我的,里面有一根鱼钩的头,觉得有些像了,一竹杆捅下去或者一石头砸下去,结果除了折腾得自己一身湿外,还把王老五给招了过来,他嘲笑我想吃鱼想疯了,居然拿着个石头去砸鱼,鱼要是这么好砷/span>,早就给人吃光亅/span>,他拢着个袖子就在岸边看,也不阻止,我有些泻氓/span>,因为砸了几次,鱼只要一看见我走过来就沉到水底没踪影了、/span>
我想再弯一根鱼钩,可是母亲缝衣用的针一共就两根;我偷走了一根,已经受到母亲的责骂了,剩下的一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偷了。我只好像以前一样使用畚箕捞麦杆了。早上看见鱼浮头的时倘/span>,也总想着一畚箕下去能捞上一条大鱼来,这样的奇迹也终是没有发生;倒是看鱼塘的王老五在我持之以恒的诅咒下,竟真的生病了。王老五一生病,钓鱼的人就大模大样地出现了。我亲眼见邻家阿权哥守着根钓杆连续钓了三四条,我眼馋得不行,觉得这满塘的鱼都要给阿权哥钓走了。那时我手头上正好有一根母亲用来捆柴的草绳,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在草绳的一头系上红薯叶子,丢进水中,草绳和红薯叶子都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,于是我又系上一块石头、/span>
我静静地呆在那个夏日午后的池塘边,守着一根无论如何也钓不上鱼来的稻草绳,然耋/span>1991年的鱼竟然如此单纯,我的这种最笨的方法居然就碰上了这世间最实在的鱼,草绳才扔下水不久,感觉有一条大鱼一口吞下了红薯叶子,我运足气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稻草绳拉了起来,一条草鱼,一条来不及松口的大草鱼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,重重的摔在了塘埂上、/span>
那条草鱼足有三斤重,晚上我们喝鱼汤的时候,母亲还让我给王老五送了一碗,那时王老五得食道癌已经有些时日了,茶饭不思,我送去的鱼他却吃得很欢,也没问我鱼是从哪里来的、/span>
|